NFT的终章与重启:从破灭到重生

一、NFT热潮的落幕

NFT市场的繁荣似乎已经走到尽头。Pudgy Penguins的代币发行成为NFT最后的高光时刻，而Doodles在Solana上的代币发行仅引起了微弱反响。Yuga Labs继续其缩减策略，甚至涉及到其核心IP Cryptopunks。在NFT最后一波复兴浪潮中崛起的那些比特币NFT项目也几近归零，曾经令人疯狂的叙事如今已无人问津。

10,000个头像NFT项目曾经描绘了一幅美好蓝图：一个规模适中的社区助推一个自下而上的IP项目走向世界，这与传统IP项目先投入巨资制作内容的模式截然不同。传统IP如迪士尼旗下的漫威宇宙、星球大战等，往往需要多年积累和巨额投资，才能深入人心并最终变现。

相比之下，NFT的门槛极低，IP塑造和变现速度极快。创作者只需支付少量gas费用就能在NFT交易平台上销售作品，无需画廊、玩具公司或专业团队，就能打造新IP、成就新艺术家。

三四年前，我们见证了一些自下而上的IP在欧美、日韩顶级娱乐圈流行。普通艺术家也能通过NFT实现逆袭。对于成长于日漫文化的Z世代来说，能通过加密货币参与到曾经难以企及的IP投资与孵化中，堪称梦幻。

然而，随着BAYC的"疯狂套娃"和Azuki灾难性的子系列Elemental发售，NFT的定位逐渐明晰。它不像股权或投资，反而更像带有会员福利的昂贵奢侈品。项目方希望持有者不断购买子系列，以支持他们持续投入制作IP内容的路线图。这种矛盾埋下隐患：项目方知道内容制作成本高昂，但不做内容IP就会失去生命力。频繁发行子系列不断消耗原系列持有者的热情，折磨整个社区。等待内容带来回报可能需要多年时间，甚至可能永远等不到。裂痕开始扩大，美好幻想随着地板价下跌而破灭，剩下的只有各种纷争。

二、现实世界的IP王牌：PoP MART

如果将NFT视为Z世代的奢侈潮玩，其兴衰原因就更加清晰。在快餐文化盛行的时代，缺乏内容支撑并非坏事，仅凭外形就能快速吸引买家。例如，Azuki的画风符合亚洲人审美，使这个草根NFT系列能紧随BAYC之后成为第三大蓝筹项目。现实世界中，积木熊、小黄鸭、Molly等知名潮玩同样依靠独特外形风靡一时，而无需内容支撑。

然而，潮流总是短暂的。没有内容作为价值内核，这些IP随时可能过时。受限于加密货币圈的文化和NFT项目的低成功率，项目方往往围绕单一IP不断推出衍生品。但现实是，在内核尚未成形之前，这股热潮就已经过去了。

当然，也存在一些有充足内容支撑的PFP项目，如日式NFT。过去几年，我看到至少四五个拥有知名日漫IP的项目希望在NFT市场大展宏图。然而，他们似乎忽视了几个关键问题：IP粉丝群体与NFT圈几乎完全不重合；日式动漫周边产品已经琳琅满目，粉丝没有理由花费数百倍的价格购买一张小图片；最重要的是，这些NFT仅仅是图片，未来赋能的想象空间为零。即使购买了高达NFT，你也只能获得高达元宇宙"SIDE-G"的入口权，与高达IP在模型、游戏、动画中的获利毫无关系，在整个高达粉丝群体中甚至可能被视为异类。

至此，PFP项目成为一个伪命题，只有小企鹅这个务实的项目仍在努力。那么，小图片是否还有其他出路？我认为PoP MART或许提供了一种别样的答案。

这家起源于北京的小格子店，通过代理Sonny Angel实现了转型。仅这一个系列就贡献了当时PoP MART近30%的销售额。版权方在一年后收回独家代理权，反而促成了一个IP帝国的诞生。

PoP MART创始人王宁的思路很简单：打造自有IP，创造别人无法夺走的IP。2016年，PoP MART与香港设计师王信明合作推出首个自主潮玩系列Molly，这个嘟嘴小女孩形象迅速风靡全国。通过盲盒玩法带来的不确定性刺激与多巴胺驱动，PoP MART开始了第一轮快速增长。到2019年，Molly单一IP年销售额已达4.56亿元，成为PoP MART的核心收入来源。

这种结合日式扭蛋与高端潮玩联名的模式，在后来几年的NFT热潮中也很常见。艺术家设计基本元素，项目方将其组合成系列图片进行销售和运营。NFT首发通常采用盲盒形式，项目方会展示各种稀有组合的图片来刺激购买欲。

两者仅在发售形式上有所不同，但数万个NFT项目与各种蓝筹项目普遍失败了。而PoP MART如今迎来第二春，原因何在？

曾经我将原因归结为落地困难和购买门槛过高。前者目前看来确实存在问题，但后者并非如此。NFT也曾有免费铸造的时期，Goblintown、MIMIC SHHANS等项目在那个时期表现出色，创作者仅靠交易抽成就能获得丰厚收益。铭文时代的许多NFT在去中心化程度上更进一步，但这仍无法阻止NFT的衰落。组建或加入一个IP社区很简单，难的是如何延续。

因此，我认为问题可能出在模式上。在第一轮快速增长后，Molly并未让PoP MART一举成名，公司股价与NFT一样从2021年一路下跌至2024年。但PoP MART最终实现了翻盘，靠的是一整面的IP墙。如今，PoP MART拥有包括Molly、DIMOO、BOBO&COCO、YUKI、Hirono在内的12个自有IP，THE MONSTERS（含Labubu）、PUCKY、SATYR RORY在内的25个独家IP，以及哈利波特、迪士尼、英雄联盟等超过50个非独家联名IP。

人们的喜好总是变化无常，IP的生命周期有限，但如果我们手上有数百个选择呢？如今Labubu在欧美与东南亚大火，其周边玩偶的保值能力堪称"塑料茅台"。Yuga Labs的理想最终在Web2中实现，这并非偶然。

我们需要重新思考什么是IP生意，什么是NFT的发展路线图，为什么PoP MART在缺乏内容支撑的情况下能取得如此高度？

三、Pudgy Penguins的成功之道

Pudgy Penguins的成功在于务实。NFT本身难以在技术上拉开差距，无论铸造过程设计得多么巧妙，最终仍是一张JPG图片。NFT真正的挑战在于IP的落地，这与制作10,000个PFP的难度相差数百倍。Yuga Labs想要打造元宇宙，Azuki希望制作动漫。这些想法很酷，但这些成本起步上亿的项目最终只会向社区寻求资金支持。

在这个高度压缩的世界里，人们都急于求成。持有者想要快速获利，项目方希望一步登天。很少有蓝筹项目愿意脚踏实地，结果是越急躁摔得越惨。Pudgy Penguins的原团队也曾是这样一个浮躁的草根团队，在声誉受损后，他们低价出售了项目。

此时，Pudgy Penguins遇到了真正的掌舵人Luca Netz。这位拥有多年实体营销经验的专业人士将小企鹅带回了应有的高度。Luca Netz真正在打造一个品牌，为NFT持有者运营一家公司。从营销到毛绒玩具再到未来的游戏，Pudgy Penguins的每一步都扎实稳健，公司能够盈利，持有者也能获利。这一切并无特别之处，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。事实证明，自下而上的IP模式在Web3中是可行的，只是愿意放下身段的项目方太少。

因此，我不赞同"证伪"这个说法，好像某些事物从未应该存在一样。电动车曾经看似愚蠢，手机上的语音助手也曾愚不可及。但这并不妨碍如今整个城市都充斥着新能源车辆，AI技术更是无需多言。

许多所谓被证伪的赛道，Web3未来仍会去尝试，只是缺乏一个合适的项目方。

四、未来发展路径

成功的路径既简单又困难。PFP项目的下一阶段发展必须突破加密货币固有的思维框架。要成为下一个Web3版的迪士尼需要大量积累。NFT的稀缺性是否一直在向大众化发展的过程中起了反作用，这个问题我在过去的文章中曾讨论过。如果将NFT定位为潮流消费品，那么10,000个的限量可能太少；如果将其定义为Web3特有的资产和融资方式，那么IP最终还是需要转化为实体消费品来兑现对社区的承诺，而不是一堆奇奇怪怪的子系列。

基于加密货币圈的特有文化和NFT自身的属性，围绕单一IP长期发展的情况也在所难免。如何在这些PFP基础上进一步创新？如何将单个项目扩展为IP工厂？这可能需要我们接受一些新理念，引入更多技术和玩法。

五、代币发行的意义

NFT项目发行代币的意义至今仍不明确。这种做法更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剥削，也是对原始NFT价值的稀释。我只能将其理解为项目方寻求一种便捷的流动性退出方式。

从APE到DOOD，这些代币无一例外都像是空气币的变体。它们的功能通常包括质押获得链上交易分红、购买元宇宙道具、治理权等。理想情况下，它应该形成持有者→质押者→开发者三方的良性循环。但现实情况是，它更像一种虚无的东西，陷入NFT价格下跌、挖矿收益下降、代币价格下跌的恶性循环。

对于原始NFT持有者来说，虽然代币分散了一些分红和权益，但他们通常会在代币生成事件（TGE）时获得大量空投，因此很少有人抱怨。但从长远来看，这确实是一种稀释，像Azuki的Anime那样的分配更是明目张胆的掠夺。

短期热度固然重要，但项目的长期存续更为关键。不要让代币发行成为项目的终点站。

结语

在这个快节奏、追求即时满足的时代，我们见证了许多Web2新兴IP的崛起。NFT本应在这个时代蓬勃发展，它具有诸多不可替代的特性。四年前，我曾将其视为数字时代的茅台，现实却证明它更像是数字郁金香。愿意整理这片废墟的人不多，但我相信废墟之下一定隐藏着下一个Labubu。